何仙姑除妖

赵玉明

   淮河南岸有块二亩见方的池塘，池水终年不干，塘里雾气缭绕，当地百姓称这个池塘叫“妖怪潭”。传说，八仙之一的何仙姑在这里除过妖怪。
    古时候，这里有个牛角县，县城附近有个石家寨，寨上有个石员外。石员外家财万贯，是方圆一带第一富户，可美中不足的是，成亲十余年膝下尚无子嗣。夫妇虽然相敬如宾，但免不了是块心病，整日觉着起居不稳、菜饭不香。
    天公作美，石员外三十八岁那年，夫人喜怀身孕，一朝分娩，生一小女。夫妻俩真好似三更天拣颗夜明珠，喜不自禁。为报答上苍感应之德，夫妻俩又是烧香、又是磕头，并给小女取名灵芝。灵芝自幼聪慧，到了芳龄十八，已出落得像出水芙蓉一般，娇艳无比。石员外夫妇疼在心上，捧在手上，谁想拿小子换他姑娘，更是不可能的。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石员外夫妇准备为女儿选佳婿时，一场灾祸降临石府。
    一天夜里，灵芝小姐正在后花园楼阁里灯下绣花，忽然狂风大作。灵芝不禁浑身一颤，放下针线，起身去关门窗。刚走到门前，紧闭的楼门“吱”一声自动开了。随着一阵刺骨的阴风，一个青面撩牙的怪物，狞笑着向灵芝扑来，吓得灵芝昏厥在地。
    等灵芝从昏昏沉沉中醒来，睁开眼一看，见自己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那妖怪坐在身旁。灵芝“妈呀”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又昏过去。
    五更时分，灵芝苏醒过来，身边的妖怪不见了。正当她惊魂未定时，屋里不知什么地方传出了妖怪的声音：“石小姐，切莫害怕，我乃是天神下界。只因你与我前世宿缘未了，今时特来与小姐相会。从今日起，你若屈身与我，保你吃穿不愁，享尽人间欢乐；你若敢向外吐露半字，我即刻将你全家活剥生吞。”说完，就见一团黑云飞出门去。
    当灵芝惊恐中发觉自己贞节已毁，真是羞恨交加，无地自容，不禁长叹一声：“灵芝啊，灵芝，你为何这样命苦呀！”她想，与其与妖为伴，倒不如以死相拼。转念又想，即使以死相拼，那妖怪也绝不会善罢甘休，反而会祸及二老，真是左右为难，想到此不由泪涌。
    开始，那妖精只是腾云驾雾，半夜来，天明走。三天后，干脆就住在阁楼上不走了到半个月，把如花似玉的灵芝小姐折磨得面黄肌瘦。这妖怪每天作乐罢，便四处捉拿以下孩童吃。十村八寨丢孩子接连不断，哭天叫地。家家提心吊胆，关门闭户。好端县城，被妖怪闹得鸡犬不宁，一片凄凉萧条景象。
    石员外见女儿面容日渐憔悴，整天失魂落魄，疑虑重重，百般询问，灵芝总是唉气，低头不语。石员外以为女儿生病了，四处求名医为女儿治病，病情不见好转，反而加重。石员外夫妇看在眼里，愁在心里，急得六神无主，坐卧不安。
    一日，石员外去阁楼看望女儿，刚进花园门，就闻到一股异常的腥臭味。走近一尾得胆战心惊，只见园内横七竖八丢弃着无数幼儿尸骨。石员外想起丢孩子的祸事，又女儿的病，顿有所悟：定是有妖孽作祟。他慌忙退出花园，与夫人商议对策。
    原来，这妖怪并非人间精怪异类。有年三月三，王母娘娘邀集了四海龙王共庆蟠会。席间，金杯银盏，琼浆玉液，个个吃得酩配大醉。之后，便众星捧月般地簇拥着王游圣景仙地。东海龙王为讨好王母，辞别时，将自己身携的心爱之物——一只乌金铸的小乌鱼献给王母。王母见此物在手中摇头摆尾，如同游龙，一时心血来潮，竟喂颗仙步下天庭，不想千年后，铸成人间灾祸。
    第二天，石员外便在牛角县城门贴了一张告示，上写：“本府近日有妖作祟，若有哪位壮士、侠客能除妖降怪，愿以小女为聘。”告示一贴，便轰动大街小巷，吸引了过往商旅。俗话说：“好花千人赏，好女百家求。”灵芝的才貌品行，早已家喻户晓、人人皆知，多少人欲求不得。一张告示，实是机会难得。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出三天，便有二三十个自称是剑侠的壮士争着去与石员外立字画押。这些壮士自恃武功深厚，一心要见功为婿。众人聚集在石府客厅，单等三更时分去后花园除妖。天至三更，壮士们酒足饭饱，各持法器来到后花园阁楼下。

石员外夫妇一夜未合眼，在等消息。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仍未见一个壮士出来，员外便带着几个胆大的家丁到后花园探视究竟。见到壮士们只剩下残骨碎尸，吓得员外和家丁掉头就跑。从此，再也没人敢登石府大门．石员外夫妇再也见不到灵芝小姐了。
    一天，八仙之一的何仙姑受仙友之约，前往蓬莱仙岛聚会，由此经过。见石家上气缭绕，掐指一算，便知底细，于是，便降落云头，来到石府。
    一见石员外夫妇，何仙姑便施礼道：“闻听贵府有妖作怪，小女子特来降妖。”石员外夫妇慌忙还礼。何仙姑问：“不知妖怪现在何处？”石员外夫妇见问，不禁老泪横流，一阵难过。员外心想：“多少壮士死于非命，眼前这一手无寸铁的弱女子要来除妖，岂不是硬往老虎嘴里送肉吗？”想到这，凄然一笑：“姑娘侠义之心，我夫妇感激万分。但除妖非同儿戏，你一个身孤体弱的女子，怎能除得了妖怪！还是快离开这是非之地，逃命去吧。”仙姑微微一笑：“请不必为小女担忧，小女自幼从师学艺，那妖怪纵然有三头六臂，小女子也要叫它死无葬身之地。”
    石员外救女心切，见姑娘意志坚决，上前说道：“难得姑娘有此肝胆，老夫就依你除妖便是，但不知有何法术治妖？”仙姑说：“我自有降妖之术。”说着，从衣襟内取出一个三寸长的银针和一团红丝线。她叫过丫环，吩咐道：“趁现在妖怪未在小姐阁楼，赶快把这两样东西交于小姐。”并悄悄在丫环耳边交代一番。一切安排妥当，仙姑对石员外说：“时辰尚早，我暂且告辞，员外尽管听候消息就是。”说罢，出门离去。
    当天夜晚，灵芝小姐按仙姑的吩咐，强打精神，浓妆艳抹，特意打扮一番，并备好美酒，特意等妖怪到来。二更时分，随着一阵阴风，妖怪进了楼门，灵芝含笑相迎。妖怪一见灵芝今晚打扮得千娇百媚、楚楚动人，不禁心花怒放。灵芝故意作态，撒起娇来：“奴家与你既成夫妻，乃是前世有缘，奴家从此愿与夫君偕老百年，今夜良辰美景，欲与夫君开怀畅饮，不知夫君意下如何？”几句甜言蜜语，说得那妖怪如痴如醉，滴酒未沾已是如醉三分，连说道：“痛快！痛快！”抓起酒杯，一杯杯地喝了起来。灵芝故意脉脉含情，一个劲儿敬酒。那妖怪像个开了口的布袋，一个劲往肚里灌，不到三更鼓响，已喝得烂泥一般，醉倒在桌子旁边。灵芝见时机已到，连忙将带有红线的银针，扎在那妖怪的头发里。妖怪酣睡入梦之时，觉得浑身灼热难当，突然惊醒，睁眼一看，不见了灵芝小姐，只见一条火龙绕着阁楼团团翻滚，所到之处，火焰一片，妖怪被烧得满地打滚，最后猛然挣扎，惊叫一声，破窗驾云而去。
    第二天一早，何仙姑领着石员外夫妇及乡民百姓，从后花园阁楼顺着红线找去，一直找到八里外的一个水塘，红丝线消失在水塘里。何仙姑忙命人将事先准备好的千担生石灰倒人塘内。瞬间，塘水就像开了锅一样，“咕咕嘟嘟”地沸腾起来，整个塘面浊浪滔天，白雾弥漫。一时三刻，浪息雾散，只见一条十余丈长的大乌鱼尸体漂浮在水面，一根带着红丝线的银针还扎在乌鱼头顶上。
    妖怪已除，众百姓一片欢腾。石员外夫妇带着灵芝小姐正要向姑娘感谢救命之恩，只见人群中冉冉升起一朵五彩祥云，祥云上站着那位除妖的姑娘。众人一看，原来是何仙姑下界为民除害，“哗”地一下都跪下了，又是磕头，又是作揖。何仙姑面露微笑，飘然而去。后来，石员外夫妇为报答何仙姑的功德，在水塘附近盖起一座仙姑庙，长年烟火不绝。从此人们就把此水塘叫做“妖怪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