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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鹏:行走淮河岸

读罢信阳市第四届何景明文学奖获奖作品融融的小说《玉锦》,不禁被书中一个情节所吸引,说的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淮滨,那个时候就像诗人笔下描述的“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从当时还叫期思公社、谷堆公社到县城还不通乡村班车,但通客轮,几毛钱买一张船票,上船可以欣赏着两岸美景,不知不觉就到回家的岸。

但四十多年之后的今天,我行走在淮河老渡口,只见一艘艘整装待发的大货轮,却再也见不到了慢悠悠的客轮。原来陆路交通取代了水路交通,淮河水系早已经不通客船了。

我索性沿着淮河往下游漫步,望着眼前的淮河,思索着这条母亲河的前世今生,不禁思绪万千。

淮河啊,你虽被列为四渎之一,但远没有长江、黄河那样源远流长浩浩汤汤奔腾万里之势,如果说长江与黄河是贯穿华夏大地的两条巨龙的话,那么淮河就好像夹在它们之间的一条默默无闻的小龙。从上古时代的大禹治水到黄河夺淮入海,从近代的水灾频繁到新中国的治淮工程,千百年来,淮河带给我们无数难忘的记忆,润泽着一方沃土,滋养着无数生灵,承载着我们对幸福生活的真挚期盼。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淮河流域历史悠久、人文荟萃,是中华传统文化发祥地。开放、包容的社会环境,使各种思想文化在此交流、碰撞、融合,孕育出深刻影响中华文明进程的思想与睿智哲学。早在先秦时期,淮河流域即已产生老子、孔子、墨子、荀子、庄子、管子、韩非子等影响中国数千年的思想家。这是黄河、长江这两大流域所望尘莫及的吧!

淮河流域还是我国古代著名的帝王之乡。蚌埠怀远诞生了夏王启,江苏宿迁孕育了西楚霸王项羽,沛县是西汉开国皇帝刘邦的故乡,亳州谯城为三国曹魏政权曹丕的籍贯地,凤阳走出了布衣皇帝朱元璋。伴随着这些君王而建功立业的文臣武将也是人才济济,如孙叔敖、黄歇、张良、萧何、韩信、英布、吕蒙、鲁肃、诸葛亮、李善长、徐达、常遇春、戚继光......

汉末魏初,淮河流域产生了不少道家文化名流。如率性放达的戴良是淮河支流汝河人;“三曹”(曹操、曹丕、曹植)是沛国谯(今安徽亳州)人;建安七子中的王粲是淮河流域山阳人;“竹林七贤”的灵魂人物嵇康,是淮北临涣集人。

群星璀璨,白驹过隙;思绪缤纷,千年一叹!

淮河,你从远古而来,我没有见过你青春年少时的欢快,没有遇见你风华正茂时的风采,没有看到你春风得意时的愉悦,没有见到你失意彷徨时的叹息,但能想象你曾经的丰盈和繁华。我只遇见了当下的你——此时静静的、波浪不惊不疾不徐一路向东流淌的你。即便如此,我也好想亲近你、欣赏你;即使如此,我依然痴迷地恋着你、爱着你,纵然你不完美,纵使你缺憾有加,因为你是我的母亲河,我是吸允着你的乳汁长大的啊。

 淮河,你是一条多灾多难的河。被贴上十年九涝的标签你从来未曾否认过。一个时期以来,却再也看不见你的青春与活力;我能幻想你的波澜与壮阔,可是,一个时期以来,却再也摸不着你的真实和激荡;我能感悟你的青葱和萌动,可是,一个时期以来,却再也体会不到你的朴实与生动。

其实,世间万物总有不期而遇的感动,也有难以预料的离合。比如眼前这淮河,一晃是波涛汹涌、淹没良田的水泽天国,下游十几公里之外王家坝一时之间成了全国关注淮河汛情风向标;一晃是北国江南、江南北国的鱼米之乡,新闻传来粮食又夺高产振奋人心的讯息。又比如人,一晃就大了,一晃就老了,再一晃就永不相见了。人们恐惧死亡,是因为不知道前途陌路会怎样,是因为留恋尘世的情感;淮河恐惧的是被污染,是因为一旦她遭受污染了,人们会厌倦它唾弃它。淮河恐惧的是资源匮乏,一旦资源被人们消耗殆尽,人们就不会再留意它、亲近它。因此,淮河何尝不留恋曾经的清澈和曾经的繁华呢?淮河何尝不深深体会到什么是“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呢?

我自然的想起老家里有片菜地,每年的六七月份在干旱少雨时候,爸爸妈妈就会每天挑水浇灌,这才使得黄瓜、西红柿、辣椒、荆芥等时令瓜疏新鲜成长。妈妈说,你如果不浇灌,你就是哄它。这些瓜果蔬菜它就反过来哄你——大不了不结果呗!

对于母亲河来说,你若不爱惜它,什么工业废水、城市污水都向它排泄,它就反过来,摇身一变,成一条令人作呕的臭水河,如果是一条膈应人的臭水河的话,起码前一段在淮滨的淮河举办的游泳比赛奖品再丰富,恐怕也没人几个人来参赛吧。

作家李娟在她的《我的阿勒泰》一书这样描述什么才叫未被污染的原生态:“我在新疆出生,大部分时间在新疆长大。我所了解的这片土地,是一片绝大部分才刚刚开始承载人的活动的广袤大地。在这里,泥士还不熟悉粮食,道路还不熟悉脚印,水不熟悉井,火不熟悉煤”......倘若淮河有知,她会补充一句,”我还不熟悉船”。这种情景不正是淮河所艳慕的吗?

立冬之后,行走在淮河岸边,我忽然又想起流传在本地的一个古老传说“人心不足蛇吞象”。故事说的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叫象的孩子在山中砍柴,遇到一条浑身是伤的小花蛇,象不但救下小花蛇,并且与它同寝同食,一同玩耍,几乎形影不离。小花蛇长成大花蟒蛇了,它悄悄辞别主人回到山上。不久之后,象的母亲得了心痛病,大花蛇知道后,让象割一片自己蛇肝救了象母;宰相的长子得了头痛病,象再割一片蛇肝救好宰相的儿子,因此使象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当象拿起镰刀,再次朝山凹大喊:蛇!和我从小玩大的花蛇!出来,我命令你,快出来!给我蛇肝!皇帝的妃子因为左脚疼不能跳舞,只要我拿蛇肝治好那只脚,马上就能当宰相!蛇一句话也没有说,缓缓张开巨大的蛇嘴。象爬进蛇腹找到蛇肝的位置,一刀,把整个蛇肝割了下来。巨蛇疼的“噗通”打滚,重重合上嘴巴,好像关上了一扇漆黑的大门。象留在蛇肚子里,再也没能爬出来,他永远出不来了。

这个寓言故事是发人深思的,人啊,山水资源虽是大自然的馈赠,但是随意采伐、任意采砂,而不知珍惜,自然资源也有匮乏之时;一味不重视生态平衡、不知珍惜和保护,再美丽的山水也有风光不再的时候。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才是硬道理。人一味向大自然索取,向自然资源贪得无厌、滥采滥伐,恐怕一旦生态失衡之日,也就是“大花蛇”的嘴闭合之时,我们不要等待“大花蛇”的嘴闭合了才醒悟啊!

现在又行走在淮河岸边,我留意起淮河水是比以前变得清澈许多,而且不见了一条条的采砂船,采砂厂也都已经依法全部取缔了。原来,当地政府为了治理淮河,加大了对淮河的水污染防治以及生态治理。为此,采取了河长制,禁止了淮河采砂,并关闭了沿淮印刷厂、造纸厂,而且纺织厂、酿酒厂等企业污水做过净化处理后才允许排出。淮河的水污染防治行动计划已经明显见效,淮河又依稀重现了往日风采,你看,它静静的流淌的是多么欢快啊。

今天,行走在淮河岸边,除了感叹它越来清越来越美之外,淮河给人带来无穷的希望才是人们最深刻的感受。你瞧,那雄伟的饮马港2000吨级集装箱塔吊,是被誉为“千里淮河第一港”屹立于此的;那一条条建造好整装待发的大船,那一批批来回运货的大船;你听,那河畔“呷呷”叫的成群的鸭子,那“咩咩”吃草的羊儿......淮河自古以来都是两岸人民生活的依赖啊!有多少人生活在淮河岸边,真切地感受着淮河作为母亲河的宽厚与慷慨......

“两岸舟船各背驰,波痕交涉亦难为。只余鸥鹭无拘管,北去南来自在飞”。这是宋朝大诗人杨万里初入淮河的印象,展现出古时候的淮河商旅船只十分繁忙,鸥鹭无拘无束飞翔于淮河上空的情景。清代淮滨籍诗人蒋彪有“平畴遥望树荫浓,夹岸人家图画中”的名句,说的是蒋彪逗留淮河中上游名镇乌龙集的美好印象。

回首看着夕阳西下波光粼粼的河水,我忽然一阵惊喜,今天的淮河虽未当年繁华的景象,也许不久的将来,在国家提倡“共抓大保护开展环境大整治,不搞大开发实现环保大提升”精神的感召下,昔日原生态淮河的美丽画卷必将再次呈现在世人面前.......

 

作者简介:
段鹏为信阳市作家协会会员。曾在《农民日报》《中国乡村杂志》《河南农民报》《中州消防报》《信阳文学》《信阳日报》《信阳晚报》《蚌埠日报》《黄山日报》《今日淮滨》等报刊发表文学作品100多篇,其中获奖数次。
2024年11月18日 15: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