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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明金:别样的幸福

    “走一道岭来翻过一架山,山沟里空气好实在新鲜……”随着一段豫剧《朝阳沟》唱腔过后,开来了一辆电动三轮车。开三轮的是一位中年男子,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衣服破旧且脏兮兮的。长期的风吹日晒,赤铜色的脸上锈迹斑斑。与车上的女人极不般配:车上的女人,看上去比“车夫”年轻得多,眉清目秀,衣着干净整洁,一头秀发随风飘逸,脸朝后悠闲坐着,神情淡定,一脸的幸福。手里握着电喇叭,唱段的间隙,不失时机地喊一声:“修平房漏水啦——”音韵甜甜的,悠悠地拖得很长!
    自从有了平顶房、楼房之后,就诞生了一个新行业——修平房漏水的。他们不需要专业培训,不需要高深的技术含量,只要胆大心细,肯吃苦就中。他们的工作确实辛苦:穿街过巷、走村串户、高空作业、风吹日晒、脏、累、奔波……但他们生活很充实:南下北上,只要有人群居住的地方都可以任意去来;一有活做,就有钱赚;没活做时,就这样休闲的转来转去。车上拉着心爱的女人——生活中的伴侣、工作上的帮手,播放着旋律优美的戏曲唱段或经典的流行歌曲招揽生意——这样的生活才叫舒心惬意呢!
    他们的生意并不好做。现在盖的都是楼房,首先讲的是质量。每层结顶都是混凝土浇铸的,怎么也不会漏水。需要修的是那些七、八十年代盖得平顶房,楼板结顶,再怎么处理,楼板缝隙也难免漏水。因此,也给“修平房漏水的”留了一碗饭吃。“修平房漏水的”逢集的时候,就这样放着戏曲唱段或流行歌曲招揽生意。家有平房漏水的赶集时主动搭讪,价钱不需事先商定,修好之后根据用料多少、用时多久讨价还价,最后一锤定音。
    前几天我邻居的平房漏水了,从街上请来“修平房漏水的”。也是夫妻俩,外地口音。男人胖墩墩的,干活十分卖力,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女人高挑个子,笑容满面,齐颈短发披垂着,青春靓丽,打扮新潮入时。男人忙上忙下,却不让女人插手,女人站在下面笑嘻嘻地看着男人忙活,时不时的提醒男人注意安全。男人先架梯子爬上房顶仔细查看破漏的地方,接着用绳子拉上去锅腔、锅、劈柴、沥青和胶,然后生火熬胶。胶熬好后,男人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有条不紊地沿楼板缝隙浇注稀释的沥青和胶。一边浇一边不停地用泥刀抹,让缝隙灌满粘牢,表面平整光滑,不会雨后积水。两个多小时的忙乎,三间房顶的楼板缝全部浇了一个遍,男人自认为无遗漏地方了,才收拾工具下来。
    工价是女人谈的。女人很会说话:“大哥,工钱您看着给吧!修平房漏水是个粗活、脏活、危险活。您看俺家男人爬上爬下多不容易!火烤日头晒,出力流汗。换作大哥您,给您再多钱,您也不得干。是吧?”邻居不好意思再讨价还价,爽快地说:“说个价吧!”女人说:“修平房漏水的不是俺一人,平房漏水的也不是您一家。给别人修一间房顶一百二,俺看大哥您是实在人,算是交个朋友,留个念想。三间房顶您给三百好了!千万别往外说俺少收了您的钱,不然今后俺们的生意就不好做了!”说罢莞尔一笑。邻居慷慨地付了钱,还一再挽留夫妻俩吃中午饭。男人收拾停当,发动车准备离开,女人麻利地跳上车,满面笑容地挥手告别,手中的电喇叭响起了豫剧《李双双》的唱段:“走过了一洼又一洼,洼洼地里好庄稼,俺社里要把电线架,架了高压,架低压。低压电杆两丈二,高压电杆两丈八。安上一个小马达,得得喔喔把套拉……”
    目送“修平房漏水的”夫妇渐行渐远,望着绝尘而去的电动三轮车,听着旋律欢快的豫剧唱腔,我打心底里羡慕:羡慕他们无言的恩爱;羡慕他们舒心快乐的生活方式;羡慕他们的劳动价值;羡慕他们别样的幸福……

2017年11月1日 17: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