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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帮立:百草百药

 来源:金麻雀网刊

有一家三代单传的独根,把祖母的金戒指戴在了小鸡鸡上,越取小鸡鸡越硬,渐渐肿大,戒指陷进肉里,尿尿不出来,小肚子涨得鼓鼓的。家人慕名远来,先生听后,抓剂药让来者提着同往。来者粗识药样,见药中有金银花、桔梗、白芷、麻黄、党参等几味,应该是解表发汗压惊之类的药,一路上心里犯嘀咕。到了,先生让把药煎上。等药煎好虑出热气腾腾,先生让人从深井里打满一缸水,只见他一手涂上肥皂,一手把扒光孩子衣服,头朝下将孩子没入凉冰冰的水中。在孩子扑腾间,在家人惊叫里,他大喊一声“灌药!”,孩子出水,金戒指已在他摊开的掌心闪闪发光。


民间流传的一位老中医的故事,深深吸引着万青。不怕路程远,就怕使上胆,这个暑假社会实践活动,万青寻到了白露河下游,站在这间泥巴夯基土坯砌墙松木搭架淮草苫顶的药房前。药房坐落在一处远离社区废弃的庄台上,高高的庄台四周已被挖掘机挖得笔陡,房子似乎巍峨在山顶上。门两边白灰上书写着对联,上联是“百草百药治百病”,下联已斑驳不清。推门进去,药香弥漫,顿感神清气爽。正堂上一幅遗像,并非鹤发童颜,也黑瘦精神。遗像两边也有对子:“不焚香不烧纸,可静心可医病。”西墙上挂满几层色泽明暗相间的锦旗,墙脚下摆放着制药器皿——侧刀、木杵、石臼,坛坛罐罐;东墙上挂着一块整布,上面缝着一排排药兜子,有的干瘪有的鼓囊。没有标注药名,万青不由自主的把手伸向药兜子。


“别乱动”,苍老的声音明明从门外传来,抬头看去,万青却感觉像是遗像的嘴角在翕动,一束威严的目光,正射向他的双眼。万青惊得一身冷汗,夺门而出,正和一位黑瘦的老者撞个满怀。

万青使劲感受一下正午阳光的温度,甩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看着一只苍灰色的大鸟叼着一条闪着白光的鱼掠过老者头顶冲向旁边大树,这才稳住了神:“我是学中医的研究生,前来拜访先辈,可否能请前辈讲讲?”


老者缓缓坐在凸暴裸露的树根上,深邃的目光驰入时光深处:“他是孤儿,在荒山老林里,吃了几年草根树皮野果。毒蛇咬了,挖个草根嚼嚼按上;发烧痢疾,掐点草茎煎黄汤喝喝;头上生疮,捋把草尖捣烂敷上……解放了,有人碰到他,问他多大了,他摇头。问叫啥,答叫草娃。咋叫草娃?答吃草长大的。他痴迷那些花花草草,采洗晒切煎熬,没白没夜,大队开大会批斗他,说他不务正业。巧的是,大队部来了一位老中医义诊,望闻问切开方子,忙到天昏地暗,丢了一本书,转过墙角,见一个人撅着屁股脸贴书面趴在地上。老中医观察良久,把哆哆嗦嗦的他拉到屋内煤油灯下,随意翻开一页,以手遮字,只留图案。这是?涩拉秧,苦的,能止血。这是?狼尾巴棵,雨拍着了,熬水洗澡能排汗。再翻一页,他说先生,你不用捂字,我不认字,老中医叹了一口气说可惜了。郑重的翻到扉页念道:一切为了人民健康,这两排红字是毛主席他老人家写的,这书送给你了。他叩头抱书,守着书过了一辈子。”


“斗胆问一句,传有一位老中医一生未娶,村里的女人都是他老婆,是不是先辈?”

“药熬多了失性,话传多了失真。有一年秋后,男劳力出工挖河去了,村里流行起寒咳,老少按他的方子治,内服中药,外部取暖,夜间床前生柴火,白天院里晒脊背,渐渐止住。有天来了一辆小车,几个穿制服的人,查他的证件,全无,被定为非法行医,罚款。他说看病多数不收钱。那帮人把他墙上的药兜子揭走了。我后头(妻子)来拾药,追上去扯住药兜子不松手,一吆喝,妇女们从院里蜜蛾子(蝴蝶)样飞来,扛几盘耙,铁齿朝天堵在了村口。那帮人只好丢下药兜子,移开耙,车跑老远撂出一句话‘你们都是他老婆’。妇女们回应‘再敢来砸烂你的乌龟壳。’”


老者起身往屋里走:“他是我大哥啊——临终时,大哥说,这些年,荒山没了,滩地没了,地生病了,药性变了,人病好治,地病难医!他生前画了一部药书,让我送给有缘人。你是中药研究生,拿学校去好好研究研究。”在遗像的笑容里,老者打开一本纸张不一麻线装订的厚书,那些花花草草,在万青的眼里舞起丰茂摇曳着烂漫。


——四届金麻雀作家班作品选





评  点

中医是中国传统三大国粹之一。流传几千年的中医,由于西医的强势进入,逐渐式微。这是不争的事实。


有识之士呼吁:中医在民间。君不见,民间中医纵然妙手回春,因为考不上行医资格证,被视为非法行医;君不见,多少高等学府培养出来的中医,离开仪器不能看病,所开药方不能治病。悲乎哉!


作者简介

杨帮立,河南淮滨人。作品散见《人民日报》《百花园》《微型小说选刊》等报刊,有作品获奖并入选语文试题。

2020年2月26日 11:12